信一:十八。

L:

還是不知不覺走到一半。這一年的一半。

L,有時,我會突然想起某些看似遙遠的事。譬如說,昨天下班,巴士被塞在公路上之際,腦海竟浮出回歸。那天,如我記憶無誤,大抵沒有異樣,因為踏進暑假,我也不用回學校了,早上街道幾乎沒人。也忘了為什麼還要早早出門,反正四周空盪盪,就只得我,以及,欄杆上掛滿好多好多紅色旗子。

直至十年。某回與記者行家聚舊,東拉西扯談了一個晚上,那天大家都喝醉了,而我只記住其中一個女編輯所說的:都十年了啦,那些人不會不做點事的。是酒後的賭氣話還是有感而發,我不曉得。於是那些人,接著做了許多許多事。明明暗暗,至今未了。

其實我很抗拒「回歸」兩個字,嫌它太親切。我愈來愈不明白,為什麼我們要活在恐懼與憤怒之下。面對恐懼與憤怒,唯一的方法,就是我們要有比他們更大更強的力量。不需勇武,但要公道。

這幾個月我沒參與什麼大型活動。我最近精神特別不好,認識我的好朋友都知道,人多、聲音大的地方,暫時我已去不了。今天不例外。但很高興,仍能接到你的電話,你說你隨著隊伍,走到預設路線的一半,覺得還是給我打個電話,比較安心。

據說我的手機號碼,在大陸的通訊工具不能通過。我沒試過放上動態欄,我不知道。本來只是普普通通的數字,當大家知道它的重大意義,就變成敏感詞了。我擁有第一支手機時,香港已主權移交,在電台當工讀生,下課後做時事節目助理。向來十分嚴厲的上司,突然溫和地問:「手機號碼妳是故意選的嗎?」我說不,只是電訊公司給我一堆號碼,隨意抽,也沒有特別在意,後來才察覺的。忽爾明白,儘管我跟那上司意見分岐有多大,至少還有一種共鳴。我不曉得一個城市的電話號碼是怎樣生成的,但後來我想,現在電訊公司還會提供敏感詞號碼嗎?譬如內含 689,928 之類。還是,所有人現在都驚弓之鳥,避開,就不會犯錯。今年我也沒去維園,但我會深深記住那些曾經發生過的事。

今天沒有什麼,身體不適,在家。傍晚出去走走,看了一場電影,買了新的筆記本,想著,記下一切,是必要的。

希望你今年餘下的數月,都過得好。

M.Y.
2016.07.0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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