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年邁之境。

(照片:明窗) L: 從電影院出來已是午夜。開畫第一天我們去,坐的是第一排,滿座了。 兩小時為了遷就銀幕,幾乎半躺半坐,仰著頭,看一個香港、橫跨三代人的住年妹的機靈與堅定,頑強與落寞。一家平庸的老人院展現的香港核心價值, 人文關懷。主僕情節,以長者為主的戲,在我們的城市,委實艱難,《桃姐》嘗試給每人賦予一段或大或小的故事,組合起來竟如此素淡柔軟。如果眼淚是量度煽情的標準,那麼《桃姐》並不在於挑戰觀眾哭點,她的情感低迴,節制並內斂,你因此明白何謂情誼,以及親近。 平實的電影,其熱情其精密,永遠都在細節裏。戲中總是有吃,也夠講究。桃姐如常侍候Roger 用餐,從到街市選新鮮食材,滾油下鍋,按序上桌,清潔執拾,一板一眼毫不馬虎。少爺飯來張口,抹過手的毛巾隨意擱在小盆碟上,蹺起腿,呷茶。與老僕閒聊,有一句沒一句,笑容欠缺,有點冷也有點疏離。對照及後一幕,老工人中風,徘徊在生命邊緣,Roger 獨自默坐於醫院一角,吃著熱燙的米粉外賣,心中似有個底,他即將迎接一場難以被徹底描述的生老病死。 葉德嫻演活桃姐,肢體語言是戲,掌握貼近老人的語調發音,配合她天生就低沉沙啞的聲線,撐起了電影的寫實與溫情,不誇張不炫耀。Roger 角色原型李恩霖寫了書《桃姐與我》,乃平易近人的、小小的個人及家族史。他說: 「演繹我是件很困難的事,因我並非很典型的人、沒有什麼小動作,同時情緒較複雜,比如在開心時,可能同時又夾雜一些擔憂、悲傷的情緒,總之要掌握演出分寸頗有難度。」劉德華演他,在戲裏先後被誤認冷氣維修員和的士司機,讀個老人院收費表和家電說明書,老花眼鏡架在鼻樑上,不知真實是否曾發生過,但畫面顯然要往平淡處走,不慍不火。要有說服力,先褪去明星的亮,似乎是必要的,李恩霖說的「層次」大概就是這樣。人人都講天王此番洗盡鉛華,假如我記憶沒錯,當年拍《五億探長雷洛》,把個性強悍的人物由年輕演到年邁,多年後的訪談中他坦言,這並不難以處理,但凡姿態突出的角色,舉手投足皆有路可依。手邊有其新書《我的30 個工作天》,穿插劇照和拍攝日常,輕巧文字,順著翻翻,有一段倒仔細讀了:「是的,我在無時無刻的發著導演夢,但我並不著急,因為要我當導演的三大條件缺一不可:時間、打動我的劇本、我有能力拍出打動你的電影 …… 三者並存的時機一定會有的,到時給你好看的。」劉德華演《雷洛》已在遙遠的昔日,再複雜的角色亦陸續跨越,而更多好作品必定在不遠的未來出現。 桃姐本該有愛情和家庭(據說戲中她「嫌腥」的賣魚佬真有其人,且還有條件更好的人候著),後來選擇以李家為依歸,忠誠地。記不記得在老人院一幕,有人問起坐在身邊的Roger: 「妳契仔(乾兒子)呀?」Roger 爽快點頭回應,這時桃姐展露甜美的笑容,她滿足,幸福和感恩。L,於此,她不再孤獨,因為她有了實在的愛。 M.Y. 2012.03.25 (2012.03.30 明報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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