L:
身邊的人在巴士站等我。從遠處瞥見到我便趨前,揹起我沉重的包,拉著我那個早已爆滿的行李箱,邊走邊問:如何。快樂嗎。行程好玩嘛。
每次聽到「好不好玩」的提問我也難以回應。再複雜的語言亦不懂跟他說。只聳聳肩答,都好,去過許多遍,都是親切的地方了。從前還記著自己往同一個城市多少次,漸漸就不數算了。好像坐車往市區一般輕易與自在。嗯,那就好。幾天前還在別城,躲在陌生但溫暖的被窩我收到身邊的人的短訊,睡不著,重看又重看那不足一百字的絮語。L,我應當快樂。
就如 L 你說,旅行永遠是好的。我其實不曉得什麼是旅行。若然旅行必須做特定的事,走某些給預設了的路線。我不必特別去感受什麼。我只想在一個讓我有安全感的地方平靜地生活幾天,減輕我無法擺脫的騷動不安。而我在這個被稱為旅行的時段裡一直想起你。如同在別處,你總不忘給我一通電話,我在間或訊號接收惡劣不順的情況下細心地聽你說每句話。在移動的同時,還想著要跟彼此說些什麼。某回我在某城,身上有些輔幣,就投進電話亭的公用電話,當時我的白天是你的黑夜,只聽到你錄在留言信箱那句平靜又淡然的開場白:麻煩你留言。我明知只能聽到這句。開口想講些什麼卻又無從說明。後來我開始想像你翌日開啟錄音系統時,從電話的另一端唯有靜默和咔一聲的掛線動作,大概會感到困惑猶豫。而 L,這些我不曾告訴過你。你也許早已忘了。
還是想要每天給你寫一封信。想與你分享我讀的書,看的電影。給你寫信的筆記簿是新的,一個一個小方格我打開就渴望把它填滿。L,我有許多話想跟你說。我有我的語言。不管身在哪裡,我依然歡喜以這語言跟你說話。
這是,2010 年 11 月 19 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