書店還沒開門,我在暗處讀書。字是這樣的:
「R: 收拾行李時在書堆裡找到阿宣的《旅行》,扉頁上有她的簽名,dear kafai,1993.7 .香港。那年她和老蘇和兒子來港開會,碰了面,送我一本新作品。轉眼新著變成舊作,四年怎麼會過這麼快。有一回我告訴老蘇,我在阿宣的小說裡找到他的影 子。老蘇臉露驚訝,原來他們之間有個長期約定,阿宣不准他讀她的小說,他也依約不讀,報上副刊哪一天出現阿宣的作品,阿宣會預早告訴老蘇,嚴禁他讀報。就 這樣,這是一個維持了廿年的約定,也等於在兩人之間維持著一個廿年的秘密,小說變成阿宣的獨白與咒語,對老蘇來說則是一個永恒的謎語,如果他想知道的話。
多年來一直寫寫寫,有時快樂有時哀傷,久而無法尊重自己寫出來的所謂文字。有個據說是猶太人的經典笑話:我不屑加入一個連我這種人也願意收做會員的俱樂部。 自大糾纏自卑,佛洛依德用它說明潛意識的複雜,活地阿倫用它說明自身的愛情姿態。或許寫作人可用它說明自己對待讀者的態度。更好的作品總在前頭,當下作品總有欠缺,當有讀者說喜歡你的作品時,不是他的水準有問題便是你的水平有問題。這正是寫作人容易臉紅的理由。寫作人是不容許稱讚的。」
嚴格來說是讀報。早上裙拉褲甩,想帶去的那本結集好像放在寫字樓,我來不及拿,但家裡倒是有它的「原型」,核核突突就捲著一堆舊報紙回舖頭讀。後來就覺得這樣反而好。它們本來就刊在副刊上。我總是無可救藥地覺得從前的東西比較好。
藝術家的攝影機隱在後方。陸續來上班的同事只見我獨自坐在那裡,不見其他裝置。後來他們說:以為美兒做到癲了,撞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