滾動。

L:

車經過墳場。我們正在天橋上。

當感到情緒快要爆開之際,我時時刻刻,想像心目中美滿的生活:就是與他人無關的事。現實呢,我只能嘗試去享受現下一切,並視種種束縛及該死的人際關係為無物 ﹣﹣ 當然,這已足夠耗盡我每天的精力。夏宇寫:「我們不能用一首首寫得愉快而又極敏感、生動的詩去換取日日所需,這個傳統被清高驕傲的大力維繫著,在我看來,是低估了詩人對錢的想像力,又同時高估了錢對詩人的腐化力。聽說全世界皆如此,一時之間也未可如何。願望數則經過數年的激盪傾軋磨損,慢慢得到修正,於是關於資本主義,我找到一個比較緩衝的關係如下:『是這樣的,我期望一種令自己滿意的工作,那就是說擁有足夠的報酬又擁有同等的自由,最重要的是,隨時可以離開,又隨時可以回來。』聽起來像一個高級小酒館裡的爵士樂手。 」

發現,大部分精力都用來學習群體生活(就是一群又一群,與自己的生活語言完全不同的群體),這真是令人多麼沮喪。有時我覺得自己還不至於那麼槽,但更多時候,我對部分人類有極大的不安感,彷彿不論數到哪一個點,也是無法。不同的價值觀,善惡之概念,奉承攀附的嘔心。

但日常生活,確實存在。

人長大了,不安感可以透過種種世故一點的方式排解和減輕,盡量叫自己別感到難受,之類之類。但,感到自己,花許多力氣穩住一個滾來滾去的球體。L,「做人就是如此」是我聽得最多的結語。

風很涼,迎面撲來。我跟他說我想拍照。聲音被電單車頭盔擋隔著。他沒回應。都不要緊。大家終有一天會死的,到那時候,我們已不再爭拗什麼,不用再懷疑什麼。在世,我們只需願意堅信一件事便足夠:彼此是獨一無二,不必猜想有他人的存在。那樣,生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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