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203/365 Days | 22 July | Monday】
從灣仔往東行,忽爾灑了場狠勁的雨。而那不過是維持了一個區域,巴士繞了一下就見太陽,迅速乾掉窗子上的水。
我抬頭,默默看著這個細微的轉變。
忽然記起,首次學會祈禱,大概也不過五六歲。那是個深夜,家中每個人都睡了。突然一聲巨響,顯然是玻璃爆裂的刺耳聲音。父母吵架。我起來打開門,踢到其中一塊玻璃碎片,恰好是家具上厚厚的、三尖八角的那一塊。夾雜著兩個大人聲嘶力竭地往來,彼此用最絕望的語言,為自己辯護,訴說自己的苦。我愈聽,漸漸站不穩,身體擅抖。我嘗試緊握小手,閉上眼,心裡焦急地說,袮要聽我的啊。袮要聽我的啊。
無日無之,很漫長,漫長到,忘了有多少年。忘了有多少回。我們總是在最深的深夜被猛烈喚醒。漸漸,我害怕過度寧靜的晚上,因為我知很快世界便會翻天覆地;同時我也害怕任何微小的、從黑夜發出的任何聲音。即使日常平白無故,我睡到半夜會哭泣。我爸醉酒。我媽活得憂鬱。多少次天亮了出房門看,偶爾一地碎片,偶爾一地飯菜,偶爾媽媽離家,偶爾爸爸在吵架期間打翻東西,弄到滿手鮮血。那消毒藥水的嗆喉味道好像一直存在著我鼻腔內。
你問我童年是怎樣的,我至今卻只記得這些片段。也沒什麼。就好像今天的午後雨,它驟然轟轟烈烈地降下,又匆匆給蒸發掉。儘管講給你聽,也好像在描述另一個陌生人的故事。對我而言,彷彿已不再重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