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204/365 Days | 23 July | Tuesday】
曾經在網上看過藝術家 Judy Chicago 的作品。 女性主義鬧哄沸騰, 〈月經浴室〉之於整個裝置,最為刺眼奪目,紅與白,對比強烈得叫你怦然心跳。素淨、如漂白過的空間,架子上堆了大包小包女性用品。往下看,地板上血痕一處二處如誰人遺落了的花;角落的垃圾筒,佈置成看似使用過的衛生巾,給塞滿,堆叠滿瀉,彷彿仍存女身的溫度。旁邊還有幾條,吸飽了鮮血的衛生棉條,散落一地。
定神看了好久。
「我們對於自己的月經,感覺一如我們看到眼前的形象那樣。」我想我是明白的。大剌剌、或許帶點嘔心的官感刺激,幾近嗅到腥膻,文化理論的詮釋以外,大抵更是摘取了最真實的生活切片,放大,專注,並提醒你餘下的生命中,一生裡總有這麼一樣東西,月月如是,直至你有足夠的年歲,直至你老了。
你會記得,你曾經是個首次迎接月事來臨的少女。你醒來,騷動不安的潮濕,跟母悄悄說:不知怎的,我有一片紅。你本覺得是驚人可怕的,而她不。她看看你,笑得溫柔甜美,教你如何處理,柔柔地安慰你,儼如暗自欣喜女兒正式步入人生另一階段。你最初不懂它,只覺是個咒語的起始,下身隱隱不適,腹脹如盛載著棄不掉的垃圾。往後日子,尤其在忙碌中,你蜷縮著,抵住沉重如常生活,即使你嫌它,它還是在你五內,唸唸有詞。
又或許,你需要的,是一些時日,來發現它的幸福。到了某天,我想我也會惦念腥紅的、血紅廢物。子宮一下一下,步步逼進,緊緊收縮,必要讓你的身體扭曲,告訴你生命延續的美好隱喻 ﹣﹣那只不過是種較激烈的方式、語言而已。沒什麼。
(原刊《what.》issue 1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