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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近給你寫了許多封信,但都只有開頭,偶而也想好了結尾,中間的卻永遠欠缺。
我是說,下班回來,什麼都不想作。倦於重構完整故事。過程都是細碎。但我還是想告訴你一些些,或只那麼一點點,L。譬如說,有多惦念身邊的人們,大抵連你在內,還有其他的,不算多,但總必有的。
頭暫時不再疼得那樣兇了。子宮也暫時沒像之前一樣,亂了拍子般猛烈收縮劇痛,我安然渡過我的月事。因為有個不深不淺的比對,才忽爾更加明白與同情,過往困於窄小空間裡的、常被誤會的疼痛身體。想起前幾天見前輩,話完,轉身道別,他卻把我叫住說:什麼都好,不快樂要說出來,以言語表達。我懂得他的良善,懂得,他對「以言語表達」的強調。當我已羞於跟別人透露任何悲喜時他如此。他真好人。
你叫我如何有力氣攀過那些崎嶇的、假裝柔弱的兇猛,以言語表達我的不快樂,以言語、以我最稱心的言語,表達我所知道的事。
我笑說,我活得不錯。我內心平靜。我沒事。我還是過著尋常日子。努力,並且盡量專注。我哪有空間徹底地哀傷呢。
「不擅於溝通」是胡亂加諸於人身上的偏見。只不過選擇不說。別人都講了。我無聲。這是我表達的頻率。僅此而已。不一定有話,如果我終於有話而別人不相信,我會很傷心很傷心。我逃避這個可能性。不是不快樂,也沒有特別快樂。我數算日子。我盤算著下一步該怎樣走。L,我深知,那一定不是我想像中的那樣。
“L:
最近給你寫了許多封信,但都只有開頭,偶而也想好了結尾,中間的卻永遠欠缺。”
同樣的情景,不同的做法是,我開始寫postcard寄出,隻字片語。起碼生活中仍有盼望,對方會知道有人惦念,我也知道遠方有人同樣惦念我。
台湾字看起来还是很吃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