髮碎。

L:

反正都是直髮,愈來愈不講究。炎夏之際,也懶,每天起床,洗個熱澡,綁馬尾,或盤髻,便出門。只求穿戴合宜,眉目整齊,妝化好,大概這樣。

待頭髮真太長了,煩厭了,或,心情差了,便往髮型屋跑一趟。偶而夾雜著一種不情不願,嫌動軏花兩三個小時。讀書不能集中,翻八卦雜誌呢又發現,早已辨認不到誰是誰。誰是明星,誰不。

推門而進,看收銀台的問,要哪個髮型師。我說都可以,不相干。反正,都只是直髮。中年女子走來,說話有口音,大概不是廣東人。問,小姐妳要剪多少。她拿起我一綹頭髮,比個分寸,大概這樣對吧。我點頭。

L,我幾近肯定中年女子與他們不同道。洗髮的小妹們總是喧嘩,閒著的人坐在沙發聊天。我從鏡子裡看著中年女子她顯得極沉默,專注地,每剪一撮,就看一看,量一量。打扮得土土的沒錯,身型略帶臃腫,深藍色衛衣,白色運動鞋,那份樸實無可避免地使她成為另一類人,與此地格格不入。其他髮型師有意無意路過,回頭瞄一瞄,冷漠又帶點不懷好意的機心。

小姐妳頭髮那麼厚,得削薄一點。我說,都可以。不一會,地上全都是我的髮,長長的金色的。完成了,女子有個滿意的神態,用梳子來來回回刷它。我想到的是,珍視。

記著,妳頭髮長,洗髮後要吹乾才睡,不然會害頭疼。女子說。

在髮型屋裡我從沒聽過那樣清淡的對話結尾。女子以閒話家常代替了美髮用品的推銷,我喜歡了她,遠超於那些自以為是的。我覺得,她幫我剪的髮,都是好的。

身邊的人也剛剪過髮,爽朗瀟灑。遺落在衣領的髮碎刺得他頸項皮膚微微敏感發紅。我伸手過去,掃一掃,他前所未有地腼腆起來,愜意如一個剛換髮型的孩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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